（巫惠娟）悼念劉冬慧同學

六二屆　巫惠娟

  劉冬慧同學是我們巴中六二年屆學生，在初中一時和我同過班．在香港也有不少同學和她同過班。遺憾的是，劉冬慧在一九九一年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九歲．醫生診斷她是腹腔癌。

  一九六七年六月我的小弟弟回國，我有機會去廣州迎接小弟弟。就在當時，也聽到劉冬慧帶着三個孩子回國的消息。由謝淑玲同學陪同，我們來到三元里華僑接待站去探望冬慧同學。

  事隔五十一年，只記得三元里離廣州市區有一段距離，接待站也像難民收容所一樣吵囃。冬慧就帶着三個孩子接見我們。印象中好像是在烈日下接見我們的；她的手抱着一個小男孩，身旁就站着兩個稍大的孩子．嚴如琴鍵般：１，２，３……那樣排列着．那時林霆老師也在旁邊．只聽林老師說；他沒叫冬慧回國，冬慧郤帶着三個孩子回來了……冬慧憐憫地在旁邊答道：要抓林老師的人天天都來，使她膽顫心驚，只好帶着孩子回國．夫妻會面，家庭團聚，本應是世間最美好的事！但對他們來說，郤是惡運的開始！

  他們一家回到梅縣蕉嶺華僑農場不久，林老師就被抓了起來，並關在監牢裏面，罪名是反革命份子。冬慧在華僑農場裏白天要勞動，而且因為林老師是罪犯，分配給她的工作是比較粗重和不好做的。但剛回到中國，從來沒有勞動過的嬌小姐，一點怨言也沒有。白天除了把工作做好外，還要做好家務，帶好孩子。晚上是被批斗的時間……我佩服冬慧的堅强意志：她要活下去！要教育孩子長大成人！哪怕再苦，也挺了下去。的确是裏裏外外一把手！

  晚上當冬慧掛着大石牌被批斗的時間，也是三個小孩被紅衛兵隔離監視的時間。他們有時要一個拖着一個到河邊去洗臉，很難想像：四歲大的哥哥怎樣去帶着那兩個小的弟弟去河邊做清潔的情形？！大人聽了，都會感到心疼！但那時他們是反革命家屬。林老師事後對我們說，如果他們掉到河裏，發生意外……人家會說：反革命家屬，死了更好！林老師在監牢裏，可能受的磨難還沒有冬慧多！更慘的還是連累到孩子們。他們的大兒子曾對我說：他們上學，經常都會受到同學欺侮，有的同學甚至還吐口水到他們身上……故他們都不愛跟同學玩和說話。大的孩子還說：他在學校裏，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由於父親不在家，冬慧把家務事都分配得妥妥當當。最大的兒子負責砍柴，挑水，洗衣服等重體力勞動。二兒子負責做飯菜，小兒子負責搞衛生。三個孩子都很乖，聽媽媽的教導辦事。林老師從監牢出來，是五年以後的事．只記得那時冬慧帶了一個剃了平頭的中年男人回家，孩子個個不認識，後來冬慧叫孩子們叫一聲爸爸，才知道那陌生男人是自己的父親。

  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很多華僑子弟都申請出國來到香港。冬慧一家也來到香港。在香港自由的土地上，孩子們都健康成長，雖然沒讀到多少年書，他們都在香港找到一份適當的工作，過上安穏的生活。他們從政府的安置區，搬到了私家樓房，房子也越搬越大……

  威爾斯親王醫院開張時，冬慧應徵做了醫院的護工。我當時去醫院，總會碰到冬慧推着病人匆匆走過……但當他們的生活越過越好時，郤傳來冬慧得病的消息，而且得的是不治之症/冬慧和病魔斗争了幾個月，結果不敵病魔而離開了人間……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已二十七年過去了！這二十七年來，世事變化真大！但看到冬慧的兒子一個個生活安穏，結婚生子，組織圓滿的家庭，我都為冬慧祝福：安息吧！冬慧．你的孩子沒有辜負你的期望呢！

  寫於二零一八年八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