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 事 點 滴 ~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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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點 滴 ~ 家
evachan 01.12.20 13:44
往 事 點 滴 ~ 家
我每每回憶往事，多是回想小時候的家，尤其在夢裡。那種親切，是什麼東西都不能抵償的。伴隨親切的感覺，還有深深的遺憾，甚至悲傷。
我小時候住在文登，我父母在那裡經營冰棒廠。我們家離Cisadane河不遠, 隔壁是電影院。我們住的家和相鄰的冰棒廠面積相當大，前門與後門在兩條不同的街道旁。這裡曾是荷蘭殖民時期的一所軍用醫院，所以經常鬧'鬼'，尤其在曾是醫院太平間的工廠區。盡管我父母親都不信鬼神，但為安撫工人，每年的伊斯蘭教曆三月(Bulan Maulud)，我父母親會準備一些七色花瓣、水果、雪茄及盒飯，邀請曾到麥加朝聖戴白帽的哈夷(Haji)來我家，帶領工人們一起做祭祀。而每逢週四傍晚，我父母也會按當地風俗習慣，安排工人在各個房門口擺上一碟七色花瓣，再端著一小爐點著的香，進出各房祭祀神靈，以求闔家平安。離我們家大門口不遠處，有一座上面豎立三角柱體石碑的西式陵墓，據說一位荷蘭軍醫，即這所軍用醫院的創辦人，就安葬在這裡。
我們家前面是大花園，我父母親在那裡栽種了各種花卉和果樹。園內雖無名貴花種，但紅的、黃的、紫的、白的，花繁葉茂；各式花簇，高的、矮的、球形的、圓形的、長條形的，各呈異彩。整個花園，不僅美觀，還長年飄香，讓人感受到花開的喜悅。花園旁有幾棵芒果樹、香蕉樹及木瓜樹，還種有菠蘿。肉質甜美的芒果，甚至令果商垂涎，每年都競相承包。 我家後面有大片空地，其中瓜菜成畦的，是我媽親手打理的的菜地。另外，還有一個四周被野草簇擁的小池塘，據說那裡經常有蛇出沒。後來我父母退休，搬到雅城居住，整座花園沒人打理，加上當地治安轉差，我大哥將其改建成商舖，成為生財工具。我大哥還把我家後面的大塊空地，闢為籃球場，成為以我大哥為領隊、我侄子們為主力的文登市籃球隊訓練基地了。
我六歲時，爸爸送我到文登唯一的華文小學中華學校讀書。記得上課前，全體師生都要在操場上舉行升旗儀式，大家立正齊唱「三民主義…」。該校的教學水準相當高，而且是小班教學，小一已開始教英文句子。記得我在那裡書讀得相當吃力，原因可能是我沒有在幼兒園呆過。我勉強讀了一個學期，校方由於招生不足額，被迫停辦，我爸只好把我轉到雅城老巴剎平民公學(老平)當插班生了。從那時起，我就住在雅城，不和父母親同住了。
盡管如此，在我童年時期，每逢假期，我父母會把我接回文登住。經營冰棒廠是一個十分辛苦的生意，從原材料和用具的採購和準備，機器的保養和維修，製作冰棒糖漿的調配和衛生，以及發貨和結算等，大大小小事務，一刻都不能怠慢。我父母親分工明確，合作無間，加上還有大哥幫手。我媽主要負責生產，每天清早四點鐘不到就起床，開始一天的工作；我哥負責發貨；而我爸，則負責原材料和用具的採購，機器的保養和維修，以及結算、簿記等工作。他們把工廠打理得井然有序，當然有時也會出現一些突發的驚慌。
那時的文登市區不大，周邊都是農村。我爸為拓展銷售網，買來幾部單車，親自動手焊鐵架。這樣連單車、後座掛著的一個鐵架，以及鐵架兩邊各擺放的4個冰瓶，租給稍年長的客戶，藉此大大提高冰棒銷量。我們家大人們最擔心的是賣冰棒的晚上不回來，不說冰棒的錢收不回，連單車、冰瓶都不知所蹤。遇到這倒楣事，他們要四處打聽、連夜尋找，有時還得去報警。
假期中，我們一般在上午都做完了當天的作業。中午大人們睡午覺，我們則四處玩。那時我們雖然還小，但都要幫手做事。過了中午，賣冰棒的陸續回來交瓶結算，有的冰瓶內有賣剩的(一般是融掉的)，母親為預防客戶取巧，會用儀器測試冰瓶內融化了的糖水的甜度和濃度，再用容器量容量，以確定實際賣出的數量，從而算出應收回的錢。我們的工作是幫忙數退貨回來的冰棒竹枝，剝去竹枝外的一層紙，再集中起來清洗乾淨，等曬乾後，再用一小條乾淨紙，在竹枝外糊上一層，交給工廠循環再用。別看我媽大字不識一個，腦袋瓜算數比計數器還快，我們有時還用紙和筆算，把銷量減退貨量再乘以單價，答案還沒算出，我媽早己收好錢，做其他事了。記得那時我家存放不少五十年代流行的中國、蘇聯革命歌曲，還有一些歐美及香港流行歌曲的黑膠唱碟，我們有時會開唱機，邊聽邊唱。我爸有時還會拉胡琴或吹笛，我們則圍著他蹦蹦跳跳。一到天黑，父親坐在一邊為華文報紙撰稿，或到隔壁電影院看電影。母親則帶著我們，把白天收回來的錢幣，按面值分開點數，整整齊齊地紮好。這時，母親會嘮嘮叨叨，述說她生活中遇到過的種種磨難和經歷。不過那時我們還小，什麼都不懂，沒有惆悵，也沒有太多的牽掛。
讀了高小以後的我，開始有份參加學校和僑總舞蹈班的舞蹈訓練和演出了。由於課外活動的增加，我已經甚少回文登了，每年只在春節回去團聚幾天。但家，始終是我最初的社會化場所，也是我最主要的成長環境。它給我一種心有所屬的感覺，帶給我最舒適的安全感。一些曾經貫穿在我童年生活中的點滴，就像被掩藏在我血液裡的東西，只要有一個很小的契機，就能喚起我所有的熟悉感。我的童年沒有華麗的玩具，沒有奢華的衣服，但有很多趣事。它像一本書，記載著我快樂的畫頁，但也包含著無數的懷念與傷感。
多少次，尋著記憶的氣息，誤入夢的縫隙，看見昔日的痕跡：
個子矮的母親，站在板凳上，在工廠冰櫃旁，全情投入地同工人們一起勞動；
文弱高瘦的父親，坐在小板凳上，全神貫注地修補車胎、保養單車；
母親教我們，如何一絲不苟地把髒亂的小額鈔票，用手慢慢熨平、數好、紮好；又手把手地教我們如何把硬幣分類，按數用紙捲成筒狀，方便數數；.
空閑時，母親用手搖縫紉機縫補衣服，父親則坐在安樂椅上看書讀報；
我們把梯子靠在圍牆上，輪流爬上去偷看隔壁電影院正播放的電影；還有，
鄉公所旁的桌球室和對面教堂的聖誕表演節目中的天使；甚至，
父親常買給我們吃的零食：蝴蝶牌朱古力和咪亞咪薄荷糖；...
舊時的回憶依舊，只是少了幾分歡樂，多了幾分滄桑。
歲月，就在不經意中流逝。它讓童年一閃而過，將青春轉變為故事，毫無聲息地染白了我們的髮梢，也殘忍地相繼奪走了我們身邊的親人，但它仍給我留存片片的記憶。遺憾的是，曾經的往事中的一段情、一些景都沒有留下照片，有些情節雖已經被時光稀釋了，我始終沒有忘記，那永遠無法報答的父母恩情。
2020/12/1
evachan- 文章數 : 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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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往 事 點 滴 ~ 家
wmy 01.12.20 16:44
溫曼瑛：巴中67 年屆陳瑞華學妹素來愛寫作，且文筆好，算是我們巴中網站不可多得的“才女”。知道她平時忙著照顧外孫，能夠抽空的話還是希望多寫寫，不要埋沒寫作天分，大家也藉此分享好文章帶來的喜樂。
能夠記起兒時的往事除了記憶力強，最重要的是一份永世不忘父母養育之恩的情感。我讀後也深受感動：父母愛子女的一點一滴致使兒女難以忘懷，永遠銘記心中。
wmy- 文章數 : 6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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