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教師節有感

2023年教師節有感

— 陳平永 —

9月10日為「教師節」，遺憾的是曾經在中國內地做過教師的我以前從未過過「教師節」，原來這節日是全國人大1985年才規定下來的，而我1973年來港就和教師這一職業絕緣了。如今既然有這樣的節日，難免想起當教師的那一段難忘歲月。

1965年我從貴州大學數學系畢業後，被貴陽市教育局分配到貴陽太慈橋的十二中[註]，教該校最高年級的初三幾何課，後來還混了個數學教研組副組長名頭。

最初的教師生活還過得不錯，回想起來也是回國十三年舌尖和腸胃最享受和舒服的一段日子。記得當時除了吃米麵還要糧票外，吃肉吃魚只要有錢就行，每個月荷包中有五十幾元人民幣，單身寡佬的我不愁沒錢花，想吃好一點可騎十幾分鐘單車到大十字，把車停放在百貨大樓前的收費站，就可以走到對面的「冠生園」飽餐一頓可口的粵菜，或者往上走十幾步到「東昇」餐廰享享西餐麵包，或者再走上幾步吃吃美味的「老鄉親」羊肉粉。

命中注定要當十二中老師，既當之則安之，那時心想深造不了數學，能留在貴陽市做老師也算不錯。於是一門心事就放在黑板和粉筆上，覺得教好學生責無旁貸。我這個人有個脾氣，要嗎不做，要做就要一杆子到底做好。雖然初中的幾何於我而言易如反掌，但也還是要認真備課，還得想想辦法如何少而精、深入淺出、啟發式地引導學生學好幾何，要是能讓他們對幾何產生興趣，學得好，我這做老師的也就算積了點功德，教有所成了。

可惜不到一個學年文革就來了，從此教師不像是教書育人的老師，學生也不像求學上進的學子，學校成了個天天搞政治鬥爭的場所，不是學生鬥老師，就是老師鬥老師，或是師生鬥校長。

有一個年頭全國人民學解放軍，工宣隊進校，又來了個「復課鬧革命」，學校編制學軍隊不叫班級了，改稱甚麼連甚麼排的，我帶過一個排(相當於班主任)，排裏有年青的工代表，姓張。既然復課了，除了教新編的初一數學，還教其它課，包括教「老三篇」及語錄，還教唱革命歌曲；而鬧革命呢？就少不了要和學生一起跳跳忠字舞，遊行集會喊喊口號，鬥鬥牛鬼蛇神走資派。

就這樣渾渾噩噩同時戰戰兢兢的過了七年可憐又可嘆的教師生活，直到有一日「石破天驚」離開十二中，隻身帶一件回國時的小皮箱，有點茫然地到香港，從此永別了黑板和粉筆的「黑白生涯」。

說個心底話，六十年代因向往社會主義祖國，滿懷年青人的熱情和理想，不顧一切離開家園，北上回國升學。在貴陽我從十八歲走到三十一歲，可以無愧地說：我已經把青春獻給祖國了。

萬萬沒想到命運弄人，十三年後我會告別貴陽，到當時仍是英國殖民地的香港求生，從此我的人生旅途中還要由零開始在資本主義社會掙扎混日子…………

[註] 十二中校址為原貴陽工學院，1963年貴工遷至蔡家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