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方過冬？

   不知為什麼，感到今年的冬天特別冷，是老了？還是體力差了？抑或有病？

  下午五點鐘，看CCTV４的新聞報導，畫面上印著大字「北方氣溫偏高　南方低溫持續」，看著聽著，越發感到冷風刺骨，寒意襲人，好像處在冰冷的地窖裡面。

  不禁想起五十四年前的往事。

  那是回國後在北京度過的第一個冬天，我和其他華僑同學一樣，身上只穿一件羊毛衣（裡面襯有棉毛衣，即貼身的長袖內衣）已經足夠，看到北方同學，一個個棉襖棉大衣棉褲棉鞋棉帽棉手套全副武裝，把自己包得密密實實、滾圓滾圓的，覺得有趣；北方同學也對我們穿得稀薄感到詫異，不明所以。

  我頭一次看到雪景，夜裡下雪後第二天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積雪令街道、屋頂、大樹佈滿白霜，樹枝上的雪花晶瑩通透，煞是好看。我們華僑同學感覺新鮮有趣，在雪地裡追逐堆雪球，那時根本不可能有聖誕節一說，我們堆的不過是「胖胖圓圓的人體」，有位女同學把自己身上的圍巾放在雪人的頸上，我們都說她很有創意。

  當時覺得北方的冬天並不難過，每年一到１１月１５日，開始供應暖氣（集體宿舍有暖氣片），室內很暖和，暖氣一直供應到第二年的３月１５日，之後，隨著春天的到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更不覺寒冷。

  到了第二年的冬天，感覺有點冷，就加了小棉襖，再往後幾年，衣服越加越多，開始也想不通，怎麼越來越怕冷，有歸僑同學分析：剛剛回國，體內油水富足，而我們那幾年正值「困難時期」，吃不飽，油水不足，熱量不夠，自然禦寒能力差了，我們聽了覺得挺在理。

  有國內同學教我們在覺得冷的時候，可以泡熱水腳，但是我們的宿舍（每間八人，有四張床，上下舖）只有兩個暖水瓶（外殼是竹子編的），要泡熱水腳，還得跑到鍋爐房灌熱水，泡一次腳起碼要兩瓶熱水，用完之後還得再往鍋爐房把熱水瓶灌滿，否則其他同學沒有熱水喝，不挨罵才怪！可是本來在室內已經泡得暖暖的腳，卻要出外一趟，在冰天雪地裡再挨凍，有同學嫌麻煩，乾脆不泡，反正不是自己用掉的熱水，沒有責任外出灌水。

  記得當時背誦一首北方的九九（好像是立冬開始計算）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在北方，二十四節氣非常靈驗，到了立春那天，馬上能夠感覺到吹到臉上的風有了暖意。

  來到香港後，覺得冬天越來越不好過，曾經也和其他友人交談過，為什麼在香港十幾度（攝氏）就冷得很，而北方十幾度算是小兒科，為何？原來，香港是室內室外氣溫都一樣，室外有多冷，室內就有多冷。在香港住久了，對於以前在北方過冬的經歷現在想起來變得不可思議，想像不到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這一切，只能歸功於當時正值年輕力壯，有的是「資本」，「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年老體弱，挑戰不了惡劣的天氣。其實，在北方，老年人也怕冷，有這麼一種說法，七八十歲的老人，能夠把年關過了，就能夠頂住一年，否則就過不了大年初一，看到的事實證明說法還挺靈驗的。

  出外旅遊，常常躲過冬天去北方。有一次，想去東北玩，有友人建議冬天去，原因是可以看東北出名的冰雕，我堅決反對，結果我們改在夏天成行。記得有一年（好像是1971年）冬天去上海，住在親戚家裡，乖乖不得了，冷得我直哆嗦，這個北不北、南不南的城市，絕大多數住家都沒有暖氣設備（現在怎樣不知道），直到大半夜被窩才開始有暖意，好不容易睡著了，剛剛進入夢鄉，卻被此起彼伏的刷馬桶的「交響樂」吵醒，頓時睡意全消，那些天害得我「度日如年」，「坐立不安」，恨不得早日回到北京的家裡。

  現在香港處於「小寒」到「大寒」之間，天氣冷還「有排」挨（還有段日子夠你挨夠你受）。有位親戚的居所是靠海的，據說就是有取暖設備也感到冷得不好受。冷天氣使你變得庸庸懶懶，勤快不起來。中央電視台的天氣報告：「北方氣溫偏高　南方低溫持續」，昔日在北方過冬的情景在腦海裡立刻湧現出來，真讓我有股想去北方過冬的衝動。

  冷靜下來一想，現在去北方過冬明知不可為——春運當前，「一票難求」，人頭湧湧，難道還要硬著頭皮去湊熱鬧嗎？無奈之下，唯有硬著頭皮忍著，中午還好，尤其出太陽的時刻，不太冷，但是一早一晚，和白天溫差大，感到冷颼颼的，此種環境，除了喝些熱湯，泡泡腳，再有就是往有暖氈的被窩裡鑽，早睡晚起好像是冬天度日的規條，別無他法，還能怎樣？

  日盼夜盼溫暖的春天快點來臨，好讓我擺脫冷冷冰冰的鬼天氣，好讓我日子好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