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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 緬懷鄭元璋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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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ymchen 01.06.15 16:58




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 緬懷鄭元璋同學 —


YMC (201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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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遺照



(一) 魂斷雅加達故里



居港巴中59年屆校友會,每年都會舉辦春茗聯誼活動,今年這項活動定於2015年3月11日舉行。鄭元璋春節前,臨去印尼探親時說,如屆時他已回到香港,他會參加。

元璋是巴中59年屆校友,高中三年級在第四班,因此四班聯絡員林玉妹,三月初就多次打電話給他,查詢他回來沒有?但電話打不通,起初以為他還沒回來,後來再打電話時,發現他的電話號碼被電訊公司取消了。為以後可與元璋保持聯繫,玉妹遂與馮小姐聯絡,詢問元璋新的電話號碼。馮小姐是元璋姐姐的公司一位祕書,由於元璋在港獨居,他的姐姐指定馮小姐負責照料元璋日常生活。馮小姐的答覆令人十分震驚,她告知玉妹有關元璋已經去世的噩耗。

馮小姐說,元璋於今年1月17日抵達雅加達,住在他弟弟家裡。20日早餐時間不見他來用餐,到客房敲門沒有回應,他弟弟於是繞到屋外從窗口往裡張望,赫然發現元璋倒臥洗手間門口,他即刻破門而入,將已陷入昏迷狀態的元璋送往醫院搶救。醫生診斷後說,元璋滑倒時頭部撞擊地板,導致腦出血。經搶救無效,22日不幸逝世。

元璋雖然有時會受抑鬱症折磨,但他沒有心臟病、高血壓等症狀,他的突然離世,確實使人感到意外、痛惜難過。

元璋出生於印尼雅加達,中小學就讀於當地“左派愛國華僑學校”巴城中學(簡稱“巴中”),高中畢業後回國上大學,而後移居香港。他在印尼度過了幸福快樂的童年和少年生活,但回國後卻經歷了許多坎坷。

元璋在人生道路上走了一圈,最終回到他的出生地雅加達,結束他的一生。雅加達也是他父母長眠之地,他最後回到父母身邊,永遠陪伴父母。這真是一幕既悲戚傷感,卻又使人略感欣慰的結局。嗚呼!痛哉!

元璋曾經說過,“有朝一日”當他的心情徹底平靜後,他會寫“回憶錄”詳細描述他一生的經歷與遭遇。“給我的兒子看”,他說。接著又對一些巴中校友說,“也可以給你們看,如果你們想看的話”。然而,十分可惜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動筆,就突然撤手人寰,離開人世。

這篇拙作,是根據和元璋相熟的幾位同學的集體回憶寫成的。

元璋,當你在天之靈冷眼旁觀人世間俗人俗事的時候,請順便瞄一眼這篇拙作,若有不確或遺漏之處,請托夢給我們,以便修正補充。

也希望/歡迎知情的校友/朋友,對這篇拙作提出修正/補充的意見。




(二) 巴中“超級高材生”



元璋從小學、初中直到高中,都在印尼雅加達巴城中學(簡稱“巴中”)讀書。他讀書勤奮,智力過人,他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總平均分數都是90分以上。認識他的巴中老師同學,無不誇他是 “高材生”,有的甚至稱他是“超級高材生”。元璋出身書香門第,許多人說,他繼承了家族優秀 DNA。同班同學都欽佩尊敬他,選他當班長。

他和同學相處融洽,全班組織各種活動時,他都起著組織帶頭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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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中高三(第四班)全體同學與老師畢業前合影(1959.04.)
鄭元璋(後排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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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覽 Ciloto (1959.02.)
鄭元璋(後排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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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巴中校門合影 (1959.05.)
鄭元璋(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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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巴中物理實騐室合影 (1959.05.)
鄭元璋(後排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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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 Cilingcing — 畢業聯歡晚會上(1959.06.)
鄭元璋在表演節目



元璋的父親出生於湖南大家族,早年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而後到日本留學;母親是客家人,年輕時在上海接受高等教育。他們於上個世紀30年代移居印尼。

鄭老先生在印尼不僅是一名成功商人,而且在印尼獨立前後還曾受聘於中華民國駐印尼大使館工作。他學問淵博,能說會道,交遊廣闊,在雅加達華僑社團文教界頗具影響力。他對子女言教身教,管教甚嚴。

元璋在富裕的家庭長大,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他毋須為家務瑣事分心,可以集中精神讀書,這顯然是他學習成績優異的原因之一。

為協助元璋擴闊社交圈,1958年元璋升高三時,鄭老先生給他買了一部大馬力重型摩托車(Made in USA)。我曾隨他一起到 Bogor 和 Sindanglaya 騎摩托車郊遊。元璋駕著摩托車高速奔馳在郊野公路上,我坐在後座上,那種風馳電掣、威風凜凜、驚心動魄的感覺,至今仍然留在我的記憶中。後來元璋獨自兜風,不慎跌傷,鄭老先生遂收回摩托車,不讓元璋騎了。

我和元璋在高中畢業前夕,曾經一起參加"印尼大學生天主教聯會"舉辦的聯歡晚會。我舅父母都是天主教徒,經常康慨贊助該"聯會"開展各項活動,因而也經常獲邀參加"聯會"舉辦的聯歡晚會,我曾經跟隨過幾次。1959年5月底,"聯會"又舉辦聯歡晚會,我舅父母臨時有要事,無暇出席,要我約一個朋友代表他們參加,我於是請元璋一起去。當時我們日常穿著都比較隨便,經常是短褲短袖衫,但參加該"聯會"的聯歡晚會,卻必須長褲長袖衫,還要結領帶。元璋第一次參加這類晚會,又認識了不少新朋友,顯得很興奮。晚會結束後,他提議請葉志昌給我們照幾張照片留念。志昌是我們同屆校友,家裡開照相館,住家離晚會地點不遠。當時已近十點鐘,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擾志昌,但元璋堅持要照幾張。我們來到志昌家門口,元璋一邊大力拍門一邊高聲呼叫志昌的名字,持續了頗長時間,才見志昌睡眼惺忪地應門,看來志昌是在睡夢中被吵醒了。元璋說明來意,志昌很爽快地答應,他把我們引進攝影廳,打開照明燈,缷下攝影機罩,很快就幫我們照好。我們向他致歉道謝告辭。走到門外,元璋很得意地說:"堅持就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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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葉志昌照相館 (1959.05.)
鄭元璋(右)



借用現代“潮語”,高三時的元璋真的稱得上是“高富帥”,是不少女生芳心仰慕的“夢中情人”,同時也是一些男生羨慕嫉妒的“競爭對手”。




(三) 滿懷激情 “投奔祖國”



印尼華僑華人的祖先大多數是晚清以至更早的年代,從福建和廣東沿海一帶漂洋過海來到印尼,他們在家鄉基本上都是瀕臨破產的貧苦農民,為逃避天災人禍冒險出海逃難。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以後,有一些智識份子,由於各種原因也離開中國暫居印尼。

新中國成立初期,新政府新氣象新作風新希望,不僅國內人民歡欣鼓舞,也吸引“海外孤兒”回歸,其中印尼華僑青年學生人數最多。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一批又一批青年學生“投入祖國懷抱”,年復一年持續不斷,澎湃洶湧的回國浪潮逐漸形成,並於六十年代初達到高潮。

印尼是1945年8月17日宣佈獨立的,新誕生的國家,需要華僑華人協助鞏固新政府、建設新印尼。為此,她的第一任總統蘇加諾,於1946年4月,公布了《印尼共和國公民法和居民法》,規定在印尼出生、連續在印尼居住5年、已滿21歲以及已婚的非原住民後裔,如在規定期限內,未向印尼政府申請“脫籍”,即被認為選擇了印尼國籍,自動成為印尼公民。但大多數華僑華人對此卻無動於衷,他們堅決拒絕加入印尼籍,紛紛辦理“脫籍手續”,保留中國籍,還把子女送回中國。蘇加諾總統不願看到華僑華人青年大量離開印尼,於是五十年代初,又頒布條例規定回中國的華僑青年學生,必須簽署“永不返回印尼的保證書”方可離境,刁難威嚇阻撓的意味顯而易見。

然而,任何艱難險阻都動搖不了印尼華僑青年學生回國的決心。我們跟隨師兄師姐的步伐,毅然決然地簽下與印尼永別的“保證書”,滿懷愛國激情,離別父母,放棄舒適的生活環境,奔向遙遠的、新生的、生活艱苦的社會主義祖國。我們決心投入到偉大祖國革命建設事業,為把祖國建設成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民主自由、繁榮富強的國家,貢獻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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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在我的紀念冊上題詞(1959.05.)



鄭元璋和我高中畢業後,也被捲入到回國浪潮中。在“巴中五九年屆回國同學會”(主席是現居廣州的梁碧強,元璋也是“同學會”領導團隊成員之一。)組織和帶領下,我們於1959年6月12日,搭乘“芝利華郵輪”奔赴祖國。6月21月郵輪駛抵廣州黃埔港,稍作休整後,於6月29日轉搭火車向首都進發,7月2日抵達北京,隨即被安排入住“北京華僑補習學校”。

在按照要求寫好《自傳》,填妥“報考大學志願”後,我們和其他同學一起,即刻抓緊時間重點復習,為迎戰將於7月23日至7月25日連續三天舉行的“全國高考”作準備。




【未完待續】










ymchen 在 07.06.15 17:32 作了第 1 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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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ymchen 04.06.15 12:03




【續】




(四)參加"高考" 信心十足



元璋對參加“全國高考”充滿必勝的信心。他是巴中高材生,而巴中數理化和英語的程度絕不會比國內任何頂尖的中學差,因此他有信心,一定可在這幾門課程考試中拿到高分;至於政治課嘛,畢業前幾個月,一些準備回國的同學,放學後多次聚集在鄭秀雲同學家里,請曹輝賢老師講解“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以及“中印邊界爭端分析”等當時熱門政治話題。據“可靠消息來源”說,“全國高考”的政治考題就包含在這些政治話題中(後來證明說法屬實),元璋認為這些政治話題聽過以後,再讀兩遍就記住了,因此他相信政治考題也可拿到高分;只有作文可能拿的分數比國內同學低些。不過,對歸僑學生不是有“一視同仁,適當照顧”的政策嗎?因此,他絕對相信,他一定可以考上第一志願,實現他的理想目標的。他的理想目標是:考上北大物理系,他要成為一名科學家,要像李政道、楊振寧那樣揚名世界,為國爭光。

中國駐印尼大使館自五十年代中期以來,每年都會給當地比較出名的左派愛國華僑中學兩個名額,要學校領導推薦兩名“品學兼優,家境貧寒”的應屆高中畢業生,由大使館確認後,保送回國上大學。巴中領導首選鄭元璋,但被他婉拒了,他說,他要憑自己的實力實現他的理想目標,況且他認為他的家境並不貧寒 。後來巴中領導另選了張姓和侯姓兩位同學,上報大使館。

“高考”結束後,元璋自我評估成績應該不錯,可以得高分。因此在等待發榜那段時間,他心情輕鬆地參觀遊覽了北京名勝古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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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長城上(1959夏)
鄭元璋(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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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園昆明湖畔(1959夏)
鄭元璋(後排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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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中山公園(1959夏)
鄭元璋(後排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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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天壇公園(1959夏)
鄭元璋(前排左2)



(五) 發榜結果 出乎意料



“全國高考”八月下旬發榜,錄取名單出乎許多巴中生的意料。元璋考上第十志願:北師院物理系;而也在北京參加高考的張姓“保送生”卻順利考上第一志願:北大數學力學系;在南方參加高考的侯姓“保送生”,也順利考上第一志願。元璋不相信他的考試成績會比張姓同學差,許多同學也不信。

已在補校學習多年的師兄師姐分析說,在國內,解決和處理任何問題的准則是:“政治掛帥、階級路線、戰略需要”。祖國是歡迎愛國華僑學生回歸的,但黨對歸僑學生的期望是,要把他們改造培養成為“黨的馴服工具”,成為絕對服從黨指揮的有文化的普通勞動者。黨和國家也很需要大批科學家,不過那是“紅五類”(革命幹部、革命軍人、工人、貧農和下中農的子弟)的“專利”。按黨的階級和階級鬥爭理論分析,絕大多數歸僑學生是屬於“家庭出身不好”的一類,因此是無緣“考”入一流大學的尖端科技專業的,有些“有利用價值的統戰對象”的子女,會破例被允許入讀這類專業,但到畢業分配時絕不會分配到“保密單位”工作的。在國內,“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規條是不存在的;“在考試成績面前人人平等”更是天方夜譚。因此能不能“考”上大學,“考”上那間大學、那個專業,成績分數高低不是主要的,起關鍵作用的是不對外公開的“內部規定”,…。師兄師姐還說,“大使館保送”是“紅色通行證”,招生機構當然放行,…。師兄師姐的話,與在印尼的左派僑領和左派老師的宣傳內容差距極大,因此許多人都半信半疑。

元璋想不通,不甘心,不服氣。他不信師兄師姐的話。他不想到北師院報到,他想在補校再補習一年,明年再考過。老師給他做思想工作:接受不接受黨和國家分配,是真愛國與假愛國的試金石,…現在不去報到,以後永遠不會有大學會錄取,…。

“老歸僑” 師兄私下找他“談心”:國內不同國外,…不要發牢騷,不要對抗,防止矛盾轉化,…57年有人因分配問題,成了右派,被判刑勞改,…。

元璋後來懷著疑惑、無可奈何和沉重的心情,如期到北師院報到,並在那裡度過了4年大學生涯。




(六)淪為北師院的“補考生”



元璋在“全國高考”發榜後,一直情緒低落,郁郁寡歡,悶悶不樂。他到師院後不久,學生間流傳一則“傳聞”:一位高姓印尼歸僑學生接到轉學調令,由北師院調到清華,原因是他的父親是印尼某銀行高層。這則“傳聞”又刺傷了元璋脆弱的神經。他十分後悔,在印尼真不該拒絕送上門的“紅色通行證”!…;如今米已煮成熟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元璋在北師院學習4年(1959-1963),前3年(1959-1962)中國大陸發生“嚴重大饑荒”(國內稱作“暫時困難時期”)。擁有城市戶口的居民,要憑票才能購買定量供應的糧油副食品。定量供應的食物根本不够吃,普通市民都營養不良,幾乎人人都面黃肌瘦,許多人得了浮腫病,身體虛弱,行動困難。當時國內卻有一批“沒有挨餓的特殊人群”,他們是那些享受特殊供應的黨政幹部、解放軍和公安人員、統戰對像、高級知識份子、國家級運動員,還有就是有僑匯劵的歸僑和僑眷。

元璋雖然是歸僑,但他沒有僑匯劵。因為他回國前,父親就匯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存入國內銀行,作他的生活費,那時還沒有隨匯款附送的僑匯劵(僑匯劵1960年才開始發行)。沒有僑匯劵就要挨餓。印尼歸僑學生自出娘胎起何時嚐過饑餓的滋味?更何況他出生在富裕家庭。剛回國那幾個月尚可忍耐,到1960下半年,體內儲存的脂肪消耗殆盡,再也忍不住了,他幾乎每天都饑腸轆轆,餓得夜晚無法入睡,白天無心讀書。但他不敢寫信將實況告訴父親,因為他知道公安部門會抽查國際郵件,如果查出他將國內“陰暗面”傳到海外,後果不堪設想。而鄭老先生只知元璋不缺錢,但他並不瞭解中國在那個年代,到飯館吃飯不僅要付錢還要交糧票。因此他寫給元璋的信反覆強調的是,要元璋和國內同學打成一片,不要搞特殊化,還叮囑元璋,如有疑難問題,可向張國基伯伯(元璋的父親的同鄉至交好友)請教協助解決。

張國基張老先生是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印尼雅加達主要“左派僑領”之一,也是當地“左派華校”華僑中學(簡稱“華中”)校長兼學校創辦人之一。據說,張老先生是毛澤東青年時代的同窗好友,毛還是張的入黨介紹人,1927年蔣介石發動“清黨運動”捕殺中共黨員,張為逃避追捕流落印尼。他在印尼積極推動發展華僑文化教育事業,成績顯著。50年代中他回到北京,獲委任為“全國人大代表”兼“北京華僑補習學校校長”。元璋多次探訪他,每次他都會請元璋吃一餐“豐盛的午餐”,因為他享受“高幹特供”待遇,可以低價購買市場緊缺的糧油副食品,當然他也不忘教導元璋要相信黨和政府,勉勵元璋要努力學習。元璋也沒將他的實況告知張老先生,因為張老先生沒問,他也就不敢說。

元璋的父親鄭老先生還多次要元璋回鄉探親尋根,認識祖先的歷史。元璋於1962年暑假回湖南家鄉,去了半個多月。回來後,他跟一些歸僑同學談起回鄉觀感。他說,沒想到他的祖父竟然是大地主,“土改”時被定為惡霸地主,掃地出門,…。他的家族成員有的在“土改”時當場被打死,有的判刑入獄勞改,有的就地監督勞動,他們的子女被剝奪受正當教育的權利,...。他們的主要罪行,竟然是土地和財富的數量超出“土改”政策的標準。當時的政策是根據土地和財富的數量,決定誰是壞人誰是好人,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土地和財富多的是壞人是敵人,是專政對象;土地和財富少的是好人是自己人,是團結對象;一無所有的貧僱農是大好人最革命,是倚靠對象;…。鄭老先生過去經常跟子女描述他們“祖上是書香門第”,而如今,與元璋同輩的堂表兄弟姐妹沒有一個是大學生,只有幾個初中畢業,多數只有小學程度,甚至還有的是文盲,…。他還說,在他返鄉探親期間,全程都有村幹部“陪同監視”,…。元璋情緒激動,眼泛淚光,斷斷續續地述說他的經歷與遭遇,最後是目光獃滯,眼含淚水陷入沉思,…。

元璋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他認為對他極不公平極不合理,他想不通,一直心中不平,耿耿於懷;長年累月忍饑挨餓不僅傷害他的肉體,還摧殘他的腦神經。他開始出現抑鬱症的症狀。而回鄉探親時,耳聞目睹的血腥殘忍、毫無人性的“土改運動”,以及恐怖異常的“階級鬥爭”實況,又在思想上給他猛烈衝擊,最終把他推落抑鬱症的深淵。他無法走出思想精神困境。他經常處於焦慮驚恐的狀況,幾乎夜夜失眠,他不能專心上課,他的記憶力嚴重衰退,他不知如何應付考試,他數次考試不及格,要補考才能升級,…。

一位印尼巴中的“超級高材生”,滿懷激情回到祖國上大學,最後竟然淪為北師院的“補考生”,真使人大感意外,感慨萬千,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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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一)
鄭元璋(第二排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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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二)
鄭元璋(第二排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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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三)
鄭元璋(第二排左1)


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 緬懷鄭元璋同學 Unnamed-4


與大學同學合影(四)
鄭元璋(後排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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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五)
鄭元璋(後排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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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六)
鄭元璋(後排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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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學同學合影(七)
鄭元璋(後排左1)



【註:鄭元璋與大學同學合影的幾張珍貴照片,皆為王一鳴先生(元璋大學同班同學)提供。】




【未完待續】








ymchen 在 16.06.15 23:39 作了第 4 次修改

ym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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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ymchen 07.06.15 8:12




【續】




(七) 錯失良機



元璋本來是有機會衝出“思想精神困境”的。

元璋有一位姐姐在香港定居。她是巴中58年屆校友,高中畢業後回國,但幾個月後,她覺得她無法適應當時國內那種社會生活環境,於是決定離國到香港另覓出路。她不顧父親反對,於1959年夏移居香港。她在自由的香港生活,透過新聞媒體,知道當時國內“嚴重大饑荒”的慘狀,因而,雖然元璋在信中從未提過半句,但她可以想像元璋身處“水深火熱”的困境。於是,她於1961年伸出援手,寫信邀請元璋來香港“探親”。

在六十年代初,有些歸僑學生獲准赴港“探親”後,不再返回國內;有些人申請不獲准,就偷渡出境。當時通過這類或合法申請,或非法偷渡的途徑來到香港的歸僑學生,抵港後都獲港英當局批准居留,獲發香港居留證。他們在香港這片自由的天地,發憤圖強,努力奮鬥。有些人白手起家,成功創出一番事業,飛黃騰達,發了大財;多數人雖未成為大富大貴,也都可以過著充實、自由、安全和有尊嚴的溫飽的生活;還有少數人以香港為跳板,或回印尼發展,或赴歐美深造,也都開創了美好的前景和新生活…。

元璋猶疑不決,他徵求他信得過的一位僑生朋友的意見。他這位朋友心裡很希望元璋去,他相信元璋的姐姐會力勸元璋留在香港上大學、或去歐美留學、甚至到台灣上大學。當時元璋才20歲出頭,可以從頭來過。在自由的環境下,元璋可以選擇他喜歡的專業,他的聰明才智可以得到充分發揮,他一定會在科技領域做出成績取得成就的。但在那個年代“出境赴港”是敏感問題,他這位朋友不敢多講,只簡單地回答說:“如果政府批准,可以去看看。”

十分可惜的是,元璋沒有及時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輕易地讓它溜走了。據說是因為他父親反對,張老先生也不同意。

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如果元璋有他姐姐那種闖勁與膽識,果斷地於61年避走香港,他的歷史就會改寫了。那麼幾年後,站在人們面前的將是一位學問淵博、受人敬仰的“成功人士”,而不是情緒低落、神情哀傷的“失意人士”了。




(八) 難忘的“上海短聚”



1972年夏,我還在上海工作,在福州當教師的太太林玉妹,趁學校放暑假來上海探親,我們住在單位宿舍4樓。一天早晨,我們正在吃早餐,突然聽到有人高聲呼叫我的名字,聲音很熟但一時想不起是誰,我走到窗前探頭張望,出乎意料地看到在北京定居的元璋。我和元璋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元璋、我和玉妹三個人,在巴中曾經是高中同班同學。我於是即刻奔下樓請他上來。

當時,普通的老百姓家裡都沒有電話,在上海要探訪朋友一般都要早晨上班前,或晚上下班後到朋友家街邊高聲呼叫,才有較大機會碰面。實在難為了他,一早起牀連早餐都顧不上吃就趕來。我們請他一起用餐,他看來餓了,舀了小半碗皮蛋粥,幾口就吃完,接著說,我媽媽請你們吃飯,你們現在不要吃得太飽,並催促我們快點更衣出發。

他在無軌電車上才詳細告訴我們,他媽媽回國探親順便參觀遊覽,明天將取道廣州香港回印尼,他媽媽約我們到他們下榻的華僑飯店見面吃飯。回國前我到他們家時,與鄭伯母曾經多次見面,沒想到十幾年後,她還記得我,真使我非常感動。

上海華僑飯店在當時是專門接待外賓和華僑的頂級飯店,“文革”前我們來過幾次。“文革”後因為很少華僑回國探親旅遊,我們已好多年沒來了。我們在大堂等了不久,就見元璋陪同鄭伯母從電梯出來。鄭伯母與十多年前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端莊優雅,从容淡定。握手打招呼後,她就請我們一起乘電梯到餐廳。時間還不到 9 點,她點了一桌豐盛的佳餚,說是 Breaklunch,早餐午餐一起吃。她吃的很少,這一桌顯然是為我們三個人準備的。我們好久沒品賞如此高檔的美食,於是也就不客氣,一邊聊天,一邊放開肚皮大吃。

這個飯局是元璋的“主場”。他心情極佳,興高采烈地回憶在印尼的生活片斷,他提起巴中教物理的韋同芳老師、教數學的溫鴻琳老師、教化學的溫慈祥老師,教英文的黃城溫老師等,說他們有真才實學,是他最佩服的幾位老師;他還提起我曾隨他一起到 Bogor 和 Sindanglaya 騎摩托車郊遊的情景;…。他神采飛揚,高談闊論,滔滔不絕,時間被他拉回到中學年代。我對玉妹說:“我們的老班長回來了!”他在巴中讀書時,年年都被選為班長。

他在上海華僑飯店意氣風發的神情,與在北京上大學時的神態相比,真的判若兩人。我為他的變化由衷感到高興。我很想探明原因,於是見縫插針順便問他在北京的工作生活情況,但他總是把它岔開,很顯然他在極力避免提起他在北京的經歷遭遇。

鄭伯母雖說和我們一起吃飯聊天,但她不僅吃的很少,話也不多。她問起我和玉妹的工作生活情況,也簡要談了“1965.9.30. 事件”後,印尼華人的處境,她用“還好”兩字來概括。她大部分時間都靜坐餐檯邊,面帶笑容地觀看我們的“吃相”,還特別關注元璋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時間不覺已經 11 點多,鄭伯母起身說,她約了幾個朋友吃午餐,她要去看他們來了沒有?還說元璋見到我們兩位特別高興,話特別多,要我們今後保持聯繫。我們雖然還想繼續與元璋談天說地,也只好告辭。我們跟鄭伯母握手言別,向她表示衷心感謝,請她傳達對鄭伯伯和她全家的問候,祝她一路平安,並承諾會繼續經常和元璋保持聯繫。元璋送我們出門,我們依依不舍地與他握手言別,互道保重,相約多寫信往來。




(九) 崎嶇“出國”路



1972年秋,我調到福州工作。當時在福州的歸僑,都在熱烈議論幾個月前突然湧現的、洶湧澎湃的歸僑“出國潮”,申請出國的歸僑越來越多,獲准的人大多數滯留香港。據說,不少巴中校友已到香港,其中包括鄭元璋。

數年後,我和太太也移居香港。我們去探訪元璋,他詳述了他於1972年夏“出國”的全過程。

1972年初,元璋從張國基張老先生口中得知,關於“歸國華僑可以來去自由”的政策已經恢復實施,根據政策規定,歸國華僑申請出國探親或繼承財產的,都可以獲得批准。

消息的真實性與可靠性毋庸置疑,因為張老先生時任“全國人大代表”。然而,元璋和許多歸僑一樣,起初的反應並不熱烈,擔心這是五七年“反右”時期的“陽謀”(即“引蛇出洞”、“槍打出頭鳥”)的翻版,因此不敢提出申請。

消息也傳到海外。元璋的父母親在1961年,曾經反對元璋申請“赴港探親”。而如今,當他們瞭解了中國大陸60年代初發生的“嚴重大饑荒”的實況,特別是66年暴發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 的實況後,他們都急切地期盼元璋早日離開中國大陸。他們通過回國探親的華僑傳遞訊息無果後,鄭伯母決定親自出馬處理,她來到北京,在張老先生的協助下,代元璋申請“出國探親”,過程十分順利,很快獲得批准,元璋獲發“赴港澳通行證”。

鄭伯母在她下榻的華僑招待所設宴,答謝張老先生對元璋的關懷與幫助。席間張老先生語重心長地建議他們,“盡快啟程,以免夜長夢多”、“謹言慎行,嚴防節外生枝”。元璋心領神會,連夜將一箱較值錢的行李和自行車送到張老先生家裡“暫時寄存”,其它書籍以及被褥雜物等,則原封不動放在辦公室或集體宿舍。買到機票後,即刻啟程。他的行程對同事朋友保密,對他們說,陪媽媽到南方參觀遊覽,開學前回來(他當時是北京市某中學的物理教師)。

鄭伯母在上海有一些親友,因此他們決定在上海停留幾天探親訪友。元璋沒忘記我這位當時在上海工作的老同學老朋友,他向媽媽提出要去探訪,鄭伯母說,請他過來一起吃飯吧。我自分配到上海工作後一直住在集體宿舍,宿舍搬了多次,每次“搬家”後,我都會及時寫信告訴元璋。“文革”期間,很多人都中斷與朋友的通信聯繫,以避“串通”之嫌,幸好我和元璋一直繼續保持通信往來,不然元璋就找不到我了。而特別令人驚喜的是,玉妹剛巧來上海探親,使我們三位巴中同班同學,有機會坐在一起吃飯聊天。

元璋在上海與我們見面時,沒有告知我們,他當時正在“出國” 途中,他為此表示歉意。我回答說,不必道歉,當時幾乎所有“出國”的人都如此。全國長期強制推行“學習毛澤東思想運動”,“大大提高”了全國人民“階級鬥爭思想覺悟”,許多人眼睛都盯著“階級敵人”或“隱藏的階級敵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以階級鬥為綱”的政治氣氛下,全國形成了一股“揭發、告密、誣告文化”,令人防不勝防,不寒而栗。當時在許多人眼裡,“出國”幾乎等同於“叛國投敵”。因此,申請“出國”的人,在離開國境前,都要十分謹慎小心,是非常自然的事。

元璋和鄭伯母坐巴士由廣州直達深圳海關。鄭伯母很快順利過關。但元璋卻要接受表情嚴肅的海關幹部頗長時間問話,行李也被仔細翻查後才放行。80年代以前,從深圳海關到香港羅湖海關,必須徒步走過橫跨深圳河上的羅湖鐵路橋。“獲准出國”的歸僑,當跨過橋中央邊界線時,不少人都會“停步回首仰望祖國的天空,不禁傷心落淚。”但元璋沒有回頭,他是“眼望前方从容淡定”,扶著母親跨過邊界線的。

在羅湖海關,香港官員面帶笑容很客氣地接待他們,核對他們的證件後,提醒元璋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領取“臨時居留證”,並告知他在臨時居留期間可以在香港工作,而住滿七年後可以獲發“永久居留證”。簡單對話後,行李都不必檢查,就讓他們順利過關。

接著坐火車向紅磡火車站進發。他們在廣州吃的早餐,在深圳忙著處理過關事宜,午飯都顧不上吃,這時才感到又餓又累,拿出在廣州買的面包草草吃了幾口,就閉目養神休息。

火車大約下午 5 點抵達紅磡火車站,元璋的姐姐姐夫已在車站恭候多時。他們由火車站直接到酒樓與眾多親友會合,在那裡姐姐姐夫已安排筵席,為媽媽和弟弟洗塵。

飯後,元璋跟隨媽媽一起到姐姐家裡。洗完澡後,就爬上為他準備的牀鋪,倒頭便睡。十幾年來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香甜,沒有失眠,沒有惡夢,一覺就睡到大天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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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ymchen 10.06.15 10:32




【續】




(十)在香港過著平凡平淡的生活



1. 與“遠大的理想”訣別

元璋抵港時,已經三十歲出頭,也就是說,已過了孔夫子所說“三十而立”的年齡。

他曾經滿懷愛國激情 “投奔祖國”,他有過“遠大的理想”。回首在中國的十三年,他不禁痛苦地哀嘆,他所謂的“理想”,在國內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他浪費了青春,浪費了生命,如今一事無成,真是不堪回首。

元璋在國內那段時間,因為無法適應“以階級鬥爭為綱”的社會生活環境,不幸患上抑鬱症。他媽媽特地回國辦理他的“出國申請”,期間他與媽媽朝夕相處,在媽媽關懷鼓勵下,症狀明顯減輕,抵港後,沐浴在自由環境中,失眠、焦慮、驚恐、專注力不足等症狀曾一度基本消失。

來到香港新環境,他下定決心要與所謂“遠大的理想”訣別。他不願再去想什麼物理專業,什麼“科學家”這類問題。他要從新開始新生活,他要過平凡平淡的新生活。


2. 開始新生活

元璋的姐姐是名符其實的“女強人”。她1959年落戶香港後,艱苦奮鬥,白手起家,成功創業。姐弟情深,血濃於水。她對元璋的關懷照顧真可謂無微不至,她全心全力幫助元璋在香港開始新生活。

——她在沙田給元璋買了一套嶄新的住宅單位,毫華裝修,傢私和氣電設施齊全,環境幽靜,景觀優美。元璋在國內十幾年都住集體宿舍,擁擠凌亂,吵雜不堪,沒有個人隱私可言。移居香港後,才終於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後來,元璋成家後,為方便元璋上下班並兼照家庭,她又在尖沙咀(公司所在地區)買了一套住宅,安置元璋一家。

——她每月給元璋提供充足的生活費。她鼓勵元璋多看香港電視節目、多聽香港電台廣播、廣泛閱讀香港各類報刊雜誌、盡量尋找機會接觸香港市民;她還鼓勵元璋走出家門,試坐火車、大巴、小巴、Taxi、渡輪等各種交通工具,在港九新界各處穿街走巷,熟悉香港都市面貌…。她期望通過這些活動,使元璋可以較快學會講廣東話,瞭解香港社會現狀,逐步融入香港社會。

——她又買了一部私家車,送給元璋作代步工具。元璋輕易地考取駕車執照後,港九新界到處兜風觀看市容,遊覽郊野公園山水風光,充分享受“開車的樂趣”。後來出於好奇,元璋又考取了 Taxi 駕車執照,他仿效 Taxi 司機,熟記街道名稱、旅遊景點、學校醫院、酒店酒樓、地標建築等,既豐富生活內容,又增加對香港的瞭解。好多年後,元璋開車開到膩了,想將車低價轉讓沒人承接,想免費贈送也沒人接受,最後他只好將車送到廢舊車輛收集場處理。

—— 當元璋已基本熟悉香港的簡況後,她才安排元璋在她的公司後勤部門,做一些輕鬆的工作,使元璋精神有所託,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 ……。


3. 在香港成家

在印尼讀高中時,元璋真的稱得上是“高富帥”(現代“潮語”),不少女生都對他有“好感”。熱帶青年早熟,當時已經有些男女同學拖手談戀愛。但元璋認為青年時代應該集中精力讀好書,等以後事業有成,才考慮男女感情戀愛結婚這類問題也不遲。

1972年夏,他“出國”途經上海時,我曾經問過他的婚姻問題,他當時輕輕嘆了一口氣說:“緣分未到。”接著又補充說,他認識的女同學女同事中,沒有一位使他“有觸電的感覺。”

元璋移居香港時已經三十多歲,他的父母和姐姐都為他的終身大事著急。他們在香港和印尼給他介紹對象,都不成功。後來他的姐姐給他介紹一位上海姑娘,兩人一見鍾情,雙雙墮入愛河,迅速成婚,不久太太為他誕下一子。兒子繼承鄭家的 DNA,眉清目秀,聰明伶俐,中學畢業後遠赴英國留學,學有所成,成為技術專才,如今已回港工作。元璋沒有實現的愿望,他的兒子達成了。可喜可賀。

可惜的是,他的婚姻後來不幸“觸礁”。由於夫妻兩人經歷遭遇、生活習慣、興趣愛好、性格脾氣,都不盡相同,引發了不少矛盾,最終導致離婚收場,實在令人十分惋惜和遺憾。


4. 參加"香港巴中五九年屆校友會"的活動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大批印尼華僑青年離開印尼 “投入祖國懷抱”;七、八十年代,當他們幾乎都已步入中年的時候,又大批離開祖國湧入香港、澳門,其中部分人再輾轉回到了出生地—印尼,或到美、加、澳、紐以及西歐諸國,但絕大多數都滯留香港。

這些"出國"的印尼歸僑,當年都是滿懷愛國激情,決心獻身祖國建設事業的熱血青年,然而,他們回到祖國後,卻逐漸發現祖國不僅幹部隊伍等級森嚴,社會矛盾也很尖銳。1966年,毛澤東"親自發動和領導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在全國迅速蔓延後,祖國幾乎處處都是"階級鬥爭的戰場"。這些歸僑都身不由己地、被迫置身於"戰場"中。而在"戰場"中被批鬥羞辱、慘遭毒打致殘致死或被逼自殺的所謂"階級敵人",實際上絕大多數都是我們善良無辜的同胞。這些歸僑不願成為傷害自己同胞的"幫兇",更不願莫名其妙地成為"階級鬥爭的犧牲品",於是千方百計地設法"逃離戰場"。因此,雖然他們申請"出國"的理由幾乎都是"探親"或"繼承財產",但實際上真正的原因卻是:實在無法適應或無法忍受,那種"以階級鬥爭為綱"的社會生活環境。

共同的經靂遭遇拉近了滯留香港的這些印尼歸僑的距離,他們經常相聚交流訊息、相互關懷幫助。八十年代末,他們紛紛組織以原在印尼就讀的學校命名的"校友會"。"香港巴中五九年屆校友會",是其中之一。

元璋來港後,逐漸與在港的校友取得聯繫,並積極參加"香港巴中五九年屆校友會"的一些活動。他在"校友會"找到了"家"的感覺。以下照片紀錄了元璋心情輕鬆愉快地參加校友聚會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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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老師及五九年屆校友合影(一)
鄭元璋(後排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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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老師及五九年屆校友合影(二)
鄭元璋(後排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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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五九年屆校友合影(三)
鄭元璋(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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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五九年屆校友合影(四)
鄭元璋(後排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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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五九年屆校友合影(五)
鄭元璋(前排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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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五九年屆校友合影(六)
鄭元璋(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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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與巴中五九年屆校友合影(七)
鄭元璋(前排左3)



(十一)元璋,一路走好,天堂再见!



元璋不幸逝世的消息傳出後,許多巴中校友紛紛在《巴中網站》上貼輓聯悼念他。“元璋,我們永遠懷念你!”

他的一些大學的同學,也撰文悼念他。其中一位 Yang en po 先生寫了如斯一段文字:“他可怜的一生,…他走了也许是一种解脱,望他一路走好,天堂再见。”

本文借用  Yang 先生的話作為結束語:“元璋,一路走好,天堂再见!”




【全文結束】

【歡迎批評、指正、補充】







ym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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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沈薇 10.06.15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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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9屆校友在佐敦附近的印尼餐廳歡聚,右一是鄭元璋。

沈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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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 緬懷鄭元璋同學 Empty 《首都師範大學物理系1963年屆部分校友悼念鄭元璋》

發表  ymchen 15.06.15 22:25




【代貼】



【YMC 按:鄭元璋於 1959-1963 在北京師範學院(首都師範大學前身)物理系學習。他的大學校友得知他不幸去世的消息後,紛紛在“WeChat群上聊天室”留言悼念。以下珍貴資料和照片,皆為王一鳴先生(元璋大學同班同學)提供。】









《首都師範大學物理系1963年屆部分校友

在“WeChat群上聊天室”悼念鄭元璋》




(1).老蔫 (2015-03-13 , 21:33)
郑元璋同学安息!
这个沉痛消息,令我们震惊,也为我们敲起警钟。放慢生活节奏,增强自我保护意识。


(2).ZMW (2015-03-13,  22:13)
惊悉元璋辞世,我们一个小组一个宿舍,一起度过四年,沒有能再次见面,深感遗憾,请一嗚兄代致哀悼,问候其家人。



(3).yang en po ( 2015-03-13 ,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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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遺照(一)



(4).yang en po (2015-03-1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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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遺照(二)



(5).yang en po (2015-03-13, 22:42)
还记得他的模样吗,我们的老同学郑元璋,他可怜的一生,除了一鸣以外我大概是接触他最多的一个,他走了也许是一种解脱,望他一路走好,天堂再见。


(6).露华 (2015-03-13, 23:19)
我只有用这些老五组的像片怀念我们已去天国的老同学郑元璋。没想到他就这样离我们而去,非常难受,他其实非常聪明善良,是个好人。我们曾相处四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记得一个周日,他实在饿得慌,到我家坐坐,我母亲给他煮了碗雪里红肉丝面,还卧个鸡蛋,他大口大口吃,吃得可香了,然后说伯母可以再来一碗吗?我母亲忍不住落淚了……好了,愿他在天国快乐!


(7).露华 (2015-03-14, 07:26)
请一鸣兄替我们全体老五徂同学问候元璋的姐姐及其它亲人,节哀,保重!献上一束鲜花,愿元璋一路走好!正如四宝说的也许对他是种解脱。
让我们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吧!健康,平安,快乐最重要,人老了,千万千万别摔跤!


(8).老涓 (2015-03-14, 07:42)
@露华 你真好!让我们一起怀念我们的老同学。知道了有关大元璋的往事,让我们更珍惜现在的生活,快乐着健康的过好每一天


(9). 老杨 (2015-03-14, 10:26)
我还记得郑元璋跟我们五组女同学借挫板的一件趣事。他借挫板我们跟他要租钱,可能是要得较多,具体数我记不得了,郑元璋说存一辆自行车才要多少多少钱,你们一个挫板就要这么多钱。逗得我们哈哈大笑。郑元璋老同学一路走好。









缅怀郑元璋


(首師物63校友) 孙露华
(2015.3.26)




郑元璋同学1959年8月至1963年8月就读于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大学四年恰逢国家处在困难时期,诸事均凭票供应.   他刚刚归国,在北京又举目无亲,困难重重,但他努力地投身于新生活,去适应新环境.包括学习,劳动,集体生活,待人处事......为此他付出很多,做得尽力.

与郑元璋同学相处,感受到他思想单纯,为人正派,诚实善良,话语不多,生活低调.做事认真负责,稳重踏实.勤学好问.他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和同学关系甚好.几次在他离京探亲时都会有不少同学到火车站为他送行.  同学们送与他的昵称:老元璋,其意思是老实的元璋.

趣事二三

一次下乡劳动,食堂用带皮的老西葫芦做成菜.同学们吃饭时,老皮根本嚼不动,纷纷将皮吐去,在那个劳动改造思想的年代,当即受到批评.元璋同学老老实实地愣是将老皮吞下.不少同学都是偷偷地将皮吐去,或干脆不吃菜.

一次,元璋同学向女同学借挫衣板洗衣服.女同学们开玩笑地跟他要租金,他信以为真,还无奈地说:怎么比存一辆自行车的费用还贵?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某周日,元璋同学错过食堂开饭时间,只好跑到同学家.同学的母亲给他做了一大碗雪里蕻肉丝面,还在面内涡了个鸡蛋.他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完,抬头便说:伯母,还能来一碗吗?!同学的母亲看着他辛酸地又做了一大碗面,但是家中已无鸡蛋了.

逢年过节,元璋同学会给同学送贺卡,只有他是将贺卡放入信封内再送人,以示尊重.

元璋同学在大学阶段,也喜欢过几位女同学,她们都是好女生.他曾经用从国外带来的手帕,呢龙袜,彩色牛皮筋等小礼物送与她们,这些小礼物在当时还算是稀罕物.可惜他不善于表白.知道她们已有朋友后,他仍对她们友好如初.

以上点滴回忆,仅表达我们对元璋同学的缅怀和敬意,愿他安息.





(附幾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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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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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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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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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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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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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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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與大學同學(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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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璋寫的賀年卡



【謝謝瀏覽】







ym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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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ymchen 22.06.15 22:31




【代貼】


讀 後 感


Y K L
(2015-06-22)




在《巴中網站》看到這篇鄭元璋的故事,讀完心情不好。

我不認識他,但我也曾經在中國奉獻了十年青春,完全能理解當年鄭元璋的郁悶。相信我們每一位過來人都不難理解這種郁悶,只是大家都麻木了。過去了就過去吧,又能如何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命運了,都過去了大半世。沒經歷過的當故事來看,只有二字「可憐」形容。

又會有多少人會追究「為什麼」?於是應該負責任的人或群體或國家,就如此被放過了。但歷史會不會放過呢?我是堅信:總有一天,這一切會被大審判!歷史的柱子從來就公正的。

元璋比很多人更「特殊」的應該是他祖父是惡霸地主這一點,在中國這種階級異類是最倒霉的,聰明的元璋心裡那份郁悶更強烈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父親會忍心給他北歸?土改時一定知道划為什麼成份的。我曾祖父就在土改時被划為「地主」並抓去要槍斃,是侍奉他的堂兄寫信告知海外親人求救才知情,我父親立即奔入大使館拍桌大罵:錢是我賺的,地是我買的,要抓就抓我吧!大使館因要利用我父親的財力及營商能力,馬上通報梅縣放人改成份,才得以挽救。

元璋的心靈是一次又一次地受打擊,百思不解的高考結果是第一次受傷,又再經歷回鄉的目睹並切齒了解,他脆弱的心就徹底被摧殘。真是欲哭無淚的最痛啊!一位高材生就如此被毀了……








ym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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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 緬懷鄭元璋同學 Empty 李肅:《鬥地主的真相和目的》【轉貼】

發表  ymchen 02.07.15 17:06





【轉貼】



鬥地主的真相和目的  


作者:李肅
資料來源:《縱覽中國網》






【YMC 按:有幾位沒在中國大陸生活過的網友,看完拙作《一位印尼巴中高材生的遭遇—— 緬懷鄭元璋同學》,以及 YKL 的《讀後感》後表示,希望多瞭解中國大陸"土改運動"的實況。在此轉貼李肅:《鬥地主的真相和目的》一文,希望對這些網友有點幫助。】






1949 年中共建政以後,在全國發動的第一場運動就是土地改革運動。1950年1月,中共中央發出指示,准備進行土地改革。1950年6月30日,中國公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宣稱土改的目的和任務是“廢除地主階級剝削的土地所有制,實行農民的土地所有制,藉以解放農村生產力,發展農業生產,為新中國的工業化開辟道路。”  

  根據中國官方公布的數字,從1950年冬季土改運動開始,到1953年結束,將近3億無地農民獲得了7億畝土地,近300萬頭耕畜,近4000萬件農具,以及3800萬間房屋和105億斤糧食。



“均貧富”運動?


因此,表面看來,這場土改運動似乎就是要把土地和農業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從少數人--即地主的手中轉到多數農民--即貧下中農的手中。這是一場實現“耕者有其田”的“均貧富”運動。  

  在中共已經控制了政權的1950年,通過國家立法和執法,完全可以達到上述“均貧富”的目的。在1950年6月召開的中國政協第一屆大會二次全體會議上,與會代表討論了《土地改革法》。許多“民主人士”主張:“只要政府頒布法令,分配土地,不要發動群眾鬥爭。”  

  但是毛澤東堅決反對把土地恩賜給農民的和平土改。他主張組織農民通過與地主階級進行面對面的鬥爭奪回土地。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胡喬木在《中國共產黨的七十年》一書的序言中說:“黨反對不發動群眾,用行政命令方法把土地‘恩賜’給農民的‘和平土改’。”



另有目的


和平手段本來可以達到分田地、“均貧富”的目的。但是中共棄而不用,其原因只能是中共希望借助土改達到另外的目的。  

  1956 年9月,中共副主席劉少奇在中共第八屆全國代表大會上做政治報告時解釋說:“我們黨沒有采取單純依靠行政命令、‘恩賜’農民土地的辦法去進行土地改革。......用徹底發動農民群眾的群眾路線的方法,充份地啟發農民特別是貧農的階級覺悟,經過農民自己的鬥爭,完成了這一任務。......由於我們采取了這樣的方法,廣大的農民就站立起來,組織起來,緊緊地跟了共產黨和人民政府走,牢固地掌握了鄉村的政權和武裝。因此,土地改革不但在經濟上消滅了地主階級和大大地削弱了富農,也在政治上徹底地打倒了地主階級和孤立了富農。”  

  可以看到,在劉少奇的這段話裡,土改的成就並不是分田地和均貧富,而是農民跟黨走和打擊地主富農。正如一位當年在四川參加過土改運動的土改隊員引述當年上級中共官員的話說:“土改是一場階級鬥爭。”  

  當年參加過土改的前人民日報總編室主任、左派保守人物喻權域解釋說:“‘和平土改’會帶來很大的後遺症--人們把土地改革看成是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的‘恩賜 ’、‘救濟’,打不掉幾千年形成的地主階級的威風,農民不能真正地翻身站起來,成為農村的主人和國家的主人。幾年、十幾年後,地主階級又會騎在農民頭上,控制農村。因為地主們的文化水平高於農民,還有境外、國外的反動勢力支持他們。”  

  不管喻權域的解釋是否站得住腳,至少他道出了一個事實,就是共產黨擔心農民輕輕鬆鬆地拿到土地,就不會仇恨地主,也不會積極地控制農村。  



流血的土改


於是,一場本來可以和平進行的土改成了一場流血的土改。中國共產黨先為農民設定了階級敵人的數量。在1948年,中共規定“將土改中的打擊面規定在新解放區農民總戶數的8%、農民總人口10%”。按這個比例算,土改中就要打出3000多萬個階級敵人。後來中共確定把打擊面縮小到3%,不包括富農。以當年3億農民參加土改計算,至少也要鬥爭出900萬個階級敵人。  

  前人民日報總編室主任喻權域回憶說:“......召開訴苦會、批鬥會。我們這些土改工作隊幹部坐鎮會場,起兩個作用:一是為農民撐腰壯膽,二是維持會場秩序。農民訴苦訴到憤激處,打地主一兩巴掌或一兩拳頭,我們坐視不管。當農民義憤填膺,蜂擁而上,拿起鋤頭、扁擔或端起板凳要砸向地主,可能把地主打殘打死時,我們這些土改工作隊幹部立即衝上去,奪下農民手中的鋤頭、扁擔、板凳,並用自己的身軀把地主圍起來。......我們當年的做法是正確的,既支持了農民的正義鬥爭,又發揚了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不使地主被打殘、打死。”  

  喻權域的這番話起碼可以說明,當年的土改幹部沒有嚴厲制止打人,並且在某種程度上鼓勵了農民打人。  

  廣東海洋大學一位教師對蘇南土改的調查發現,蘇南2742個鄉中,有200多個發生了亂鬥亂打。據當時中共蘇南區農村工作委員會的原始記錄,一共有218個人被打、被吊、被迫下跪或者被剝光衣服。



幹部鼓勵農民打人


各種調查顯示,當年土改工作隊的幹部普遍存在鼓勵農民打人的情況。土改隊幹部親自上陣打人的情況也並不少見。  

  更嚴重的是,土改時有大量的人死亡。前新華社社長穆青1950年6月2日在《內部參考》中報道說,河南土改運動中一個多月即發生逼死人命案件40余起。蘭封縣瓜營區在20天裡逼死7個人。  

  在廣東省,省委書記處書記古大存在東江地區調查以後報告說,亂打亂吊發展得很普遍,自殺現象很嚴重,追挖底財顯得混亂。幹部有寧左勿右思想:“打死地主100、死不了一個雇貧農,就不要緊。”  

  當時的中共中央中南局華南分局書記葉劍英和副書記方方在領導土改運動時采取了比較溫和的政策和做法。結果,廣東土改受到毛澤東的批評。1951年11月,毛澤東批評廣東土改進展太慢,像“烏龜”。毛澤東將陶鑄和趙紫陽調到廣東,主管土改工作,並且調集大批幹部南下廣東參加土改工作。1952年2月,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上當面批評方方犯了“土改右傾”的錯誤。他說,廣東土改“迷失方向。我要打快板,方方打慢板”。  

  陶鑄則提出廣東“要大張旗鼓,雷厲風行,要數目字”。廣東土改的形勢隨後發生重大變化,濫殺情況嚴重,每個鄉要定出殺地主的指標計劃。前廣東省副省長楊立在《帶刺的紅玫瑰--古大存沉冤錄》一書中透露,1953年春季,廣東省西部地區的土改中有1156人自殺。當時廣東省流行的口號是:“村村流血,戶戶鬥爭。”據估計,殺人達幾十萬。而這些被殺的人,沒有一個屬於“罪大惡極,不殺不能平民憤”的人。



土改按比例殺地主


評論說:“在土改中殺地主幾乎就是按比例,按名額來完成任務,完全不問青紅皂白。”  

  據有關專家保守估計,當年的土改殺死了200萬“地主分子”。一位美國學者甚至估計有多達450萬人在土改中死亡。評論家說:“早在(20世紀)20年代的時候,毛澤東就寫了《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他就認為通過暴力的群眾運動是中共起家的一個好辦法。所以後來毛澤東在中共居於主導地位之後,他就積極地推廣在湖南農村掀起的這種暴力的農民運動,這種流血的農民運動。他對這一點很欣賞。所以這一點,毛澤東個人對於中共的這種土改有非常大的影響。中共通過這種發動群眾,奪回土地的辦法,它主要是為了通過這種形式把農民吸引過來,武裝起來,讓農民手上也沾血,也跟地主對立起來。農民呢,走投無路,只能夠就跟著共產黨走。這種分土地的方式也讓農民最初有一種感恩的感覺,然後覺得共產黨是‘打土豪、分田地’,為窮人說話,為農民辦事的。另外呢,毛澤東他親自指示說:‘每到一處,先必製造恐懼,以鞏固基層政權。’所以他這個製造恐懼是有目的的。他是為了鞏固基層政權,讓基層老百姓在恐懼和緊張之中不得不跟共產黨站在一起。任何人站在對立面,他就可能會成為鎮壓和專政的對像。所以他通過殺地主,通過奪取土地,既製造血腥和高壓,又鞏固和建立自己的基層組織。”  

  有分析說:“一個意思就是‘殺人立威’,他們很相信這一點。你殺了人,大家就怕了,就服了,這個政權就穩固了。另外一個因素就是重新組織階級隊伍。他要造成一種翻過來的形式,使原來處於下層的一些人倒過來,處於上層;使原來處於上層的人,他要把他壓到下層。他就在農村有了更強的政治基礎。我想這個也是他鞏固政權的一個重要的手段。”  

  還有一個事實也可以說明中共土改的目的並不是它公開聲稱的“均貧富”目的。毛澤東早在1949年3月中共七屆二中全會的報告中就明確地說:“占國民經濟總產值90%的分散的個體的農業經濟和手工業經濟,是可能和必須謹慎地、逐步地而又積極地引導它們向著現代化和集體化的方向發展的,任其自流的觀點是錯誤的。”  



農業合作化


也就是說,毛澤東早已計劃進行農業合作化,將土地收歸政府控制,而且實際上農業合作化運動在土改運動結束之前就開始了。為什麼中共一定要走一個把土地分給農民的過場呢?  

  有分析認為:“我想它有出於政治權謀的考慮,也有意識形態的因素。從意識形態的因素來講,他們還是認為革命得是有階段的,得一個階段完了才能進行第二個階段。所以他們當時在分土地的時候,盡管共產黨領導人和共產黨的幹部們心中都有數,那將來是要走集體化道路的,但是他們並不認為,當時我們分了,當時我們是在騙你們。他們覺得是革命階段論和不斷革命論相結合嘛。那目前是要先走第一步。所以他們主觀上他們並不認為我們是成心在欺騙大家。這就是那麼多黨的幹部當時並沒有一種他們在哄人、騙人的犯罪感,他們可以很理直氣壯地這麼做下去的原因。他們就是受這種意識形態的影響。另外從實際的政治權謀上考慮,那當然它也知道,在最初如果你說分土地,這個對農民,特別對貧苦農民多少有些號召力。你如果一下子變成了收歸國有,變成了國家的財產,那恐怕對於農民來說也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共產黨,像毛澤東提的口號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嘛。這個口號就和過去包括歷史上一些農民希望平分土地,‘均田地’的這種訴求就有相當的吻合之處。所以對於當時來說,它覺得對於它的階級隊伍是有它的好處的。”



劃分階級成份


土改運動的一項重要內容是在農村中劃分階級成份,將農村人口劃分為雇農、貧農、中農、富農和地主。貧雇農是中共依靠的對像,中農是團結的對像,地主和富農被定為剝削階級,是打擊對像。從此,中國農村階級陣線分明,出現了永遠的下等階級,即地主和富農。中國當代文化批評人葉匡政說:“細究起來,土改的頭等大事倒不是‘土地還家’,因為‘還家’的土地沒過幾年就被‘合作化’了。土改真正的大事是‘劃階級成份’,這劃定的階級成份不僅改變了很多人的下半輩子,甚至影響了幾代人的命運。”  

  令這些地主富農及其家屬子女感到無奈的是,他們被壓制的理由不是因為他們觸犯了法律,而是因為他們擁有超過一定數量的土地,不論這些土地是如何獲得的,而且是根據“解放”前3年的政治經濟地位確定的。  

  中共當時說,地主富農3年後改變成份,使農村中3年後只有“農民”,不再有剝削階級。然而這些人的地主富農帽子一戴就是30年,家屬和子女也被壓迫、迫害了 30年。盡管土改中有幾百萬地主被殺,30年中也一定有一些人被迫害至死或者病故,到1979年中共給所有地富分子“摘帽”時,竟然還有400萬人。再加上他們的家屬和子女,其受迫害者的數量相當可觀。



一個階級消滅另一個階級


“因為共產黨的階級鬥爭的理論是講一個階級消滅另一個階級,或者一個階級統治另一個階級。因此在它的理論中沒有平等的觀念,只有敵對的觀念。他們表面上講要把地主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但是他卻讓這些人成為二等公民,成為人下人。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實際上就是共產黨統治存在的合理性、合法性。它就可以永遠地教育老百姓或者說服老百姓:就因為我們把他們打倒了,把你們解放了,把他們踩到了腳下了,所以說你們要支持我們。”  

  不僅如此,地主富農當年被沒收的財產和土地至今沒有得到償還或者補償,也從來沒有為地主富農平反,似乎當年對他們的壓迫仍然是合理的。山東等地的一些大地主的子孫曾經寫信給中國的人大常委會,要求否定當年的土改運動,把土地退還給他們。  

  左派保守人物喻權域的觀點也許反映了中國官方的一些觀點。他說:“我堅決反對把‘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寫進我國憲法,我主張只保護‘合法的’私有財產。農民的土地是根據《土地改革法》分得的,這是‘合法的財產’,國家要予以保護,不許老地主的後代來索要。”



農民土地夢不到兩年


然而,當今的中國農民並沒有個人的土地所有權。土改時,中國農民在歡天喜地地瓜分了地主、富農的土地之後,中共隨即又將土地收走。在土改運動尚未結束的 1951年9月9日,中共中央就召開了第一次農業互助合作會議。1953年2月15日,中共中央做出《關於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的決議》,讓農民把土地通過互助組、合作社交給了“集體”。中國貧窮農民的土地夢做了還不到兩年。  

  評論認為:“土改對中共來說,好處是無窮的,而且一直到今天,由於產權不清,產權不明,到(19)78年改革的時候說了一個‘聯產承包責任制’,也就是將土地租給農民,而且土地還是屬於國家的。而在中共的字典裡面,國家等同於政府。所以呢,這個就是政府的。那麼一直到今天,政府的各級官員對土地都有極大的支配權。所以他們可以隨便地徵地、拆遷,隨便地制定土地的價格和補償的標准,繼續讓農民或者土地使用者蒙受損失。農民呢,也就形成了一個觀念:土地是國家的。當政府需要的時候,它欲取欲奪,農民是沒有辦法的。所以一直對於中共,它是有好處的。對於中共各級官員都有好處,因為它把土地收歸國有之後,收歸了黨有,對他們的統治,對他們任意占用和使用資源、調動資源、組織資源,都是十分便利的。”



“雙重欺騙”


時至今日,互助組、合作社和人民公社這些接收農民土地的組織都不存在了,但是農村的土地仍然屬於“集體”,農民仍然與土地所有權無緣。  

  “先分後收。土地從地主手上奪過來,分給農民,給農民製造感恩的感覺。然後呢,它要再把它收回來。而它收回來呢是用了一個非常崇高的但是空洞的理想主義的召喚,說建立公有制啊,建立人類大同的共產主義的理想。農民因此受了雙重的欺騙。第一次是被分地;第二次是被收地;最後變得是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一個中國人在互聯網上寫道:“我出生就是雇農。我一直認為中國農民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革命,因為勝利後可以分田地。後來土改了,願望實現了。但沒過多久,又給收回去了,一直沒想通,特別是後來發生了大飢荒,更想不通了。我總覺得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 原載: 財識網
本站刊登日期: Thursday, January 21,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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