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詳銓）給她做七十壽宴

  想撰文描述“過生日”一事，其实甚令筆者難堪。首先是對自己生日有阴阳二历區分之两難，先母定爲阴历二月初一，我的出生字则寫明是3月某日；稍懂事後自己總以阳历生日爲准，而母亲则是依她老皇历的二月初一，又何曾记得两历有過同一日的轮回？其二，父母大人习惯用虚龄，我却要算实龄，那凑得過来？

  母亲把那阴历二月那一天叫二姨妈煮个熟鸡蛋，剥了蛋壳放入碗中，倒了自家醸的，已记不了是烧热或是温凉的黄酒，那样就是童年到少年在家的生日“禮物”。如果把母亲會记住自己兒子的生日是体现母爱一面，家父似乎就不大管小孩子去過什么生日了，遑論有任何禮物或一小红包，也许因爲不是獨子？回想起来，必是咱唐山客属蕉岭新铺墟下阁和梅县以南的湾下農村窮人家的结合，历来都一样不大看重孩子生日那一套吧，能有“满月”小慶之後，不夭折能長大就算幸运了。筆者根本不知其他印尼toto 華人和别地外省漢族人從兒时小學到青少年又如何過个人的生日？也没受邀過参加任何小同學的生日慶祝。

  筆者记得九歲时，父母在家给我祖母做七十大壽慶宴，请了父母雙方的宗亲們，少说大概也有六到七席的规模，是傳统中兒子孝敬老人家兼有荣宗耀祖的展现秀。那时自己當孙儿的 ，倒也觉得多风光。

  在欧洲，比如德國公民，一般都重视别人和自己的生日，因每个人都是独特的（unique) 生物體那一理念，不只是帝王将相可以慶，才子佳人可以祝，大家都拥有那種权利和自由。所以這里的小孩們，由父母帮着张灯结彩张罗摆弄，從小在家中就有過生日慶祝请他們的小朋友們来的習俗。

  筆者囿于過去的教育影响，怕多说两句會被人家说风凉话的“爱出风頭”，所以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迟至65歲退而不休那一天，请了十人来家中，给她們講了中國有编年史《左傳》以来的國史，作爲旅游中國前的认识和准备。講完後请大伙儿吃炒面，我妻子道出吃長寿面的寓意，朋友們才恍然大悟，還難相信该日是筆者的生日，一問再問非開玩笑。過後几年我每每在生日那天，以講文革史爲借口，请数位朋友来聚集。

  這既是表明自己在西方雖然過了半世纪，還難脱出自己的習俗束缚。    

  今年是我們夫妻二人步入七旬之始，几经磋商，决定以2x70一起搞个生日慶宴，也算是回报多年来獲眾位朋友的友情和宴请，来而不往非禮也。筆者心中是要给已有了四个孙儿的太太筹办一次正规壽宴，像自己父母六十年前给祖母摆壽宴那样，不该再有文化包袱，不再猶抱琵琶半遮面了。记起曹孟德《横槊赋诗-短歌行》頭几句歌曰：“對酒當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無多。”又歌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越陌度仟，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舊恩。” 此吾心绪也。

  慶壽那天是初秋的明媚秋日。席间，壽星女主逐一介绍了来宾，以年歲之長久爲序，人人理解到陪伴她成長，以及點缀和添加了她多姿多彩生活的亲友們中，每个人都付出過一份情谊。没有亲属和朋友铺垫，怎會有个人的风采？

  餐後，本大學一位女钢琴教授摩克洛施弹奏了巴赫的一首托卡塔（Toccata）。雅嘉逹著名的女钢琴家杨圭斌也特地来此献禮，弹奏了舒伯特的即興曲（Impromptu 90号第二首）。在杨博士的伴奏下，再有本市歌剧院的女高音成都人劉丽娜演唱歌剧《托思卡》的咏嘆调“爲藝術，爲爱情”以及一首四川民歌《槐花几时開》。（此處须提到劉姑娘還着力拉筆者同唱《谁不说俺家鄉好》一曲,但免去了第二段的歌词！）

  杨圭斌的夫婿，提琴家葉至坚说，他在印尼没经历過這種無論新知舊交，人人都相互热情健谈的壽宴，多有“说七到八”的来宾們竟然热烈坐谈到近午夜时分，長逹六个小时之久才尽欢而散。